为一个年轻人扫墓

前阵子去参加conference了，跟前同事唠嗑。

我们都差不多快毕业了，在写着paper和thesis，顺便在找工作的阶段了。

她说她不想要找需要背井离乡的工作地点了， 她花了7年在另一片土地上打拼，是时候回家啦，家里的外公需要她照顾。

每个人家里情况都不同。她母亲和外婆因为post-covid，在两个星期内相继去世了。还剩下一个奶奶和外公，爸爸负责照顾奶奶，她负责照顾外公，在两个不一样的屋子里。

她说她外公家有长寿基因，曾外公活到100多岁，外公现在也90多岁了。

我忙着恭喜她可能遗传到了长寿基因，可以活比较久。

她却说，我才不要呢，我看我外公很常一个人待着，好孤独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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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每次去看我妹的灵位时都会掉眼泪，即使是现在在打字，想起她时我还是会掉眼泪。

“扫墓”好像只适合给埋在土里的老一辈用的词，去骨灰坛好像不适合叫扫墓，但我要说的就是扫墓，只是我们在骨灰坛扫。

比起传统的墓地，骨灰坛容易清理得多了，用湿纸巾抹抹小小一个四方形的瓷砖就好了。

我们是星期二去的，不是周末却也有零零散散的人来扫墓。

我听见一个女生在哽咽和哭泣，一旁有人安慰她。

我心想，哇，终于遇到了扫墓时也会哭的人了。

我现在已经接受了妹妹的离世，只是我想起她的时我还是会哭，所以我很少跟其他人提起她的事情，我甚至说我是家里最小的，略掉了妹妹曾经的存在。

哭一哭不是什么坏事，没有tissue好擦鼻涕和眼泪才是尴尬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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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妹生前喜欢吃mee sedap。

去年我们买了mee sedap给她，可是去到了才发现，我们应该要煮熟了带过去才对。好好笑，但是那次我们丢硬币时很顺利，一次就过了。

今年我煮了mee sedap，感觉很奇妙，她不在了，可是我为她煮面。我在为她挑选适合的纸扎时，有这样的想法冒出来，我在猜想她会喜欢什么样的花色的纸衣，我烧给她了之后她会不会喜欢？不喜欢的话会怎样埋怨我？

我突然间发现清明的意义，说是缅怀故人的确是很笼统，但是就是在缅怀故人，好像她还在世一样，我为她做一点什么东西，还希望她会喜欢，希望她在另一边过得很好。

我选了麻将，爸爸选了散钱，方便她用小钱来赌博。😂 

活人为死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心，不管她收不收得到，我们烧就是了。

假设她收得到，皆大欢喜。

假设她没收到，我就假设她已经去了更好的地方了。（假设里的假设，我的思念真复杂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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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清明刚好碰上我的经期。

之前有听过pantang说来月经不能进寺庙、不能拿香、不能扫墓，因为“身体脏”。

身体脏？呸，不知道是那个厌女之人传出来的话。没有这个脏脏的身体，还轮不到你的出世呢。

为了不多事，我也没告诉人我来月经了，这种事情只要自己不说，旁人又怎么会得知呢。

但是我不是因为想反抗而反抗的，我是相信自己的判断，做自己认为适合的事情。

我的经期时身体没有任何不适。有的人来月经会很虚，那就比较适合在家休息就好，咋们不勉强。

说不能拿香和进庙，我还是照做，因为我相信各路神仙佛祖和祖先是没那么小气的，不会因为我来月经时上香就诅咒我的，反而看到我出现应该是很开心的。我诚心诚意，没有任何不敬。

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想去，于是我就去了。

还有听过一个说法是，女生来月经时身体虚，会招阴，时运会低，不适合去墓地之类的场所。我是相信这个的，但是我一直觉得我八字蛮硬的，没那么倒霉，所以没有顾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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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帮我妹妹扫墓的时候，我突然间想起和同事的对话，早离开好呢，还是晚离开好？

我们无法决定死去的时间，所以哪个答案都无所谓，我只是借机会思考一下。

早离开的话，我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，在我看来是挺美好的，看很多濒死体验的描述，都说这感觉很好，很轻盈，搞得我有点期待了。我自认为我没有什么执着，所以突然间死掉的话应该是没有挂碍。我也看过死不瞑目，因为要完成遗愿而留在人世的故事，看着挺有趣的，但我就觉得累，人死不能复活，放下一切去看新世界不好吗，活人的世界就留给活人去操心就好了。

我尝试把自己代入了妹妹的视角，要是我是她，早离开了，身处在另一世界了，我会怎么想？我没想什么，只是觉得没能来得及道别，很遗憾。我怕亲人太伤心，我会舍不得离开，但是那个damn法师会也是会招魂把我弄离开，让我不得徘徊在生前的家里。哈哈哈，结果还是被活人安排了死后的行程。

我最怕没有道别的离开，但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。我开始尝试去用可能这个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的态度来对待身边的人。结果，怎么说呢，有点内耗。有时我发脾气了，我会愧疚，万一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怎么办。我尝试让自己放开一点，不要想着控制一切，接受那个人原本的样子，好像就好多了，我只要求自己，不要求别人。

我还是会发脾气，万一那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，我相信对方不会怪我的，我愧疚了对方也不会好过。

那么一想，我好像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不发脾气了哈哈哈。但是发脾气伤身，我现在要让自己好过一点，还是专心训练自己的心态就好。

迟离开的话，像同事的外公，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，看着自己的外孙女长大，养一只猫，在家养老，身边的人慢慢离开了只留下自己的时候，会消化，会想想，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。如果我老了眼睛还看得清楚的话，我应该会每天写很多的东西。

我选不出来哪个好，我觉得都好，都是最好的安排。